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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一日

       

        喲。

        好久不見,現在的我也只說得出這麼無聊的話。

        作為開頭,隨便說些什麼大概也很草率,那麼就說說現在有些什麼事情正在發生好了。

        光坊在喊大家吃晚餐,剛好是遠征部隊回來的時點,其他人都在忙碌著。

        而我呢,就什麼都不做的在這與你說話。

        哦,似乎聽到了誰說要幫忙搬柿子的聲音,我想小夜一定會去幫忙的吧。

        實在是沒什麼特別的東西能說,那今天就這樣吧。

 

──

十月二日

 

        距離上次見面似乎過了幾天,最近的日子就跟洗漱間的磁磚一樣無趣。

        一整片無趣的白,上次擴建時加州清光吵著說要貼花的裝飾真是幫了大忙,聚集在鏡子邊框的紅花,雖然虛假至少也是不同於其他色彩地活著。

        雖然在洗臉刷牙的時候誰也不會特別留意那些裝飾,比起那個,臉有沒有洗乾淨才是重點吧,啊,不小心笑出來了。

        能起到娛樂效果的無聊,也能算是有點用處。

 

──

十月三日

 

        回房發現了不知道誰放在門邊的水果盤,反正也餓了,就吃掉吧。

        梨子的味道正合時節。

 

──

十月四日

 

        (沒有內容,只有兩筆金色的墨線和一個點)

 

──

十月五日

 

        久違地和第二部隊同桌吃飯,說也奇怪,分明可以來叫我,前幾天卻都是把飯菜送到房間來而已,我沒睡那麼晚吧?

        都送來了我就吃了,今天剛好是晚餐時間晃到廚房去才被留下說一起吃,要不我想今天飯菜還是會送到房間外吧。

        光坊新做的醃漬小黃瓜挺不錯的,誇了他兩句,光坊很開心,說還想吃什麼一定跟他說,伽羅坊倒是沒說話,把他的小黃瓜盤也推了過來。

        真是,誰捨得搶他的小黃瓜,再說光坊廚房的甕裡肯定還一堆呢。所以我把盤子推回去順便誇了句伽羅坊好乖,說也奇怪,伽羅坊連哼都沒哼一聲?

        這孩子今天真奇怪。

        最後光坊還端出了米布丁,今天的菜真豐盛啊-我笑著這樣對光坊說。

        啊、是嗎?鶴桑喜歡的話就多吃點。光坊這樣回應。

        當然要多吃點,把那傢伙的份一起吃掉好了,哈哈。

        我聽見了自己的笑聲,然後真的又替你多吃了一個米布丁。

 

──

十月六日

 

        白天睡太久了,晚上出去晃晃。(旁邊畫了個彎月,上面站著一隻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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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七日

 

        (頁面中夾著幾隻紅紙鶴)

 

──

十月八日

 

        真是冷死了,沒想到夜裏溫度這麼低。

        也許是因為我不常從夜裡醒來吧。

        現在也無事可做,暫時還不想重新躺下,就來寫些東西。

        睡前大約是被涼爽的氣候騙了,窗下堆著的東西和地板一起被灑進來的雨打濕,除了些紙團、還有之前一起去遠征帶回來的小東西;反正都是些身外之物也沒什麼可惜的,想整理的時候再來整理好了。

        若因為被雨淋濕放置而毀壞的話,那不過就是有形之物的終焉。

        怪了,似乎在哪聽過這話﹍算了,頭開始痛了,還是先這樣吧。

 

──

十月九日

 

        差不多是烤番薯的季節,早上看著陸奧守吉行吆喝著粟田口的孩子們一起堆葉子生火,就想起去年這時候也是這樣的光景。

        去年的地瓜還是我們去買回來的呢,沒想到大家都對這東西興致高昂,最後也是不夠分,去年的地瓜多半都進了粟田口家的胃袋。

        今年的地瓜應該是本丸的菜園種出來的成果,但願數量夠其他人也沾上幾口。

        一期一振依舊沒有參加這個小活動,他大概正忙著當近侍照顧主人吧,雖說一期一振本來也不是會跟孩子搶東西的個性,但不參加這種粟田口集體出動的活動,必有其他更關鍵的原因。

        上回把那堆濕掉的伴手禮偷偷塞進一期一振的櫃子,似乎沒有嚇到他。那些東西最終乾乾淨淨地回到了我房門口,一期一振什麼都沒多說,終歸我也沒見到他的面就是了。

        真是無聊,喂,你也說說他幾句。

 

──

十月十日

 

        心血來潮去後山看了芒花,不小心被割了幾道,血跡染上衣服的話,就更像鶴了吧?

        隨手折了幾根回來,想著還是放在紙裏頭包起來好了,掉得滿地都是的話,歌仙兼定看了又要抱怨不風雅。

        不,說不定他會認為很風雅?文人的品味都奇怪些,連桌上的杯碗瓢盆都能講出一部風流史。對,歌仙兼定一定作得出一首和歌來盛讚凋亡的芒花。

        所以還是把這些芒花慎重地藏起來吧,你可別說出去。

 

──

十月十一日

 

        到了月中,院子裡的楓葉仍然紅得風風火火。

        除去每天掃掉的那些,還有更多的等著隨時掉落。

        落下的葉子被蒐集起來燒掉,留著的葉子自顧自的燃燒著樹梢。

        唉呀,何時我也變得跟歌仙兼定一樣傷春悲秋?

        只是十月楓葉豔紅如血,不得不想起某些事情而已。

        我認為我已經不想念了,在這個月份卻還是會想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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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二日

 

        發現上回丟給一期一振的雜物,他沒有全部還給我。

        改天再去找他要回來,誰說要送給他的,只是借放而已!

──

十月十三日

 

        小貞給的。(夾了兩片楓葉,一片紅色,一片金色)

 

──

十月十四日

 

        這是同個月裡,我第二次在夜裡醒來。

        今天並沒有下雨,氣溫又更冷了,明天得去倉庫搬些厚被過來。

        奇怪,你記得去年的秋天有這麼涼嗎?

 

──

十月十五日

 

        我想起自己是不作夢的,只是說完全沒有夢境也不正確,但回想起來,夢裡永遠是浮浮沉沉的一片白而已。

這下就覺得粟田口家的短刀居然能在睡覺時做惡夢真新鮮。

        無論在夢中睜眼閉眼多少次,純白的夢境仍然不會有改變,就如同無夢的我,而你不曾入我夢來。

 

──

十月十六日

       

        今天的本丸很忙,被指派了新地區偵查的部隊掛了彩,主人在手入房待了大半天。

        對不起、對不起,可是太好了、你們都回來了-我聽著主人一面哭一面對著新結成的第一部隊道歉,一面也覺得真是太好了呢。

        熟悉的地方與熟悉的聲音,到了明天什麼也不會改變。

        能夠說著後悔的話,比起再也說不出口真是太好了呢。

        能夠奢侈的重複無聊的日常真是太好了呢。

 

──

十月十七日

 

                (沒有內容,頁面皺皺的)

 

──

十月十八日

 

        今天見到了一期一振,嗯,不對,這樣跳得太快了,得好好寫下來。

        今天睡到了下午,然後被不知道為什麼踏進我房間的一期一振叫醒,一期一振問我為什麼沒有把衣服換下就睡覺,然後擅自推斷我生病了。

        別傻了,刀子哪會生什麼病?一切的功能都是模仿人體的偽作,無論是病痛或是傷口皆可視為無物。唯一能夠相提並論的只有出生和死亡而已,然而哪怕是獨一無二的生死也不適用於付喪神吧?

        世界上有哪個活物能活一次以上,又能死去一次以上?

        告訴一期一振這個論點之後,他像是被戳破什麼一樣感到不自在,雖然我本來也沒有要說教的意思,只好告訴一期一振,我是太懶了又累才不換衣服的。

        開不起玩笑的一期一振真是讓人提不起勁,你說是吧?

 

──

十月十九日

 

        忘了跟一期一振要回我的東西,直接進他房間找也不知道他收哪去了。

        等他遠征回來再問他,我想起來那是跟你一起買的東西。

 

──

十月二十日

 

        許久沒有見主人了,大約﹍幾個月來著?

        看主人驚訝的樣子搞不好更久。

        主人還是一樣,除了瘦了點,衣服從夏天的薄衫換成毛衣之外,沒什麼兩樣。

        聽著主人絮絮叨叨地說著出陣的安排,說最近要到新的時間帶鎮守,所以人手不太夠,除了得留些人在本丸防守之外,一期一振也因為要在本丸訓練短刀所以分不開身出陣。第三和第四部隊忙於確保本丸的資材獲取,一時能夠帶領出陣的也就只剩下我。

        好啊,那有什麼問題,很久沒有出陣了,我會大展身手的。

        我對主人這樣笑著說了,主人抬頭的眼神還是不很確定,所以我摸了摸主人的頭,要主人別擔心,出陣時見到什麼好玩的東西,我也會帶回來。

        -我什麼都不要,你要好好的回來。

        -我這次會跟政府申請御守的,只是﹍或許沒這麼快,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好好地回來。

        主人認真的說著,緊緊拉住我的袖子。

        而我什麼都沒說,只摸摸主人的頭。

        戰鬥是我們唯一能證明活著的價值,對吧。

 

──

十月二一日

 

        出陣的命令來得很快,後天去厚樫山和阿津賀志山。

        那裏也會有美麗的楓紅吧,如同那日我們曾見過的那樣。

 

──

十月二十二日

 

        今天什麼也不想做,就在本丸走了幾圈。

        菜園的作物還是跟之前沒什麼兩樣,馬廄的馬多了兩匹,練習場的地板重新整理過了,還搭了個小棚子,估計是讓觀摩者可以乘涼的吧;主人房前的空地多了些盆栽,不知道是誰放的;庭院裡的楓樹下堆著木材和樹葉堆,真是的,不快點掃起來的話,等等又要被風吹散啦?

        主人今天去參加例會之前拜託我到鍛刀房去確認一下資源,若不夠的話,寫在桌上的本子,之後主人會安排遠征部隊進行重點資源蒐集。不過明天再去看吧,主人從開會地點來回也要兩天整,明天白天出陣之前紀錄完成就好。

        晚安。

 

──

十月二十三日

 

        我今天能找回你嗎?

        出門之前,先去鍛刀房一趟吧。

 

──

 

        「全身都是紅色的話﹍就不像鶴了吧﹍」

        鶴丸躺在漫山遍野的紅中,自己也染上了深秋的色彩。

        之前也是這樣的,只不過自己最終留了下來,送走的是他一直思念的人。

        舊地重遊還是這麼淒慘。

        「好想看看你啊」

        「只是」

「早已做不到了」

像是夢囈也如泣訴,鶴丸的手指滑過身邊躺臥的刀刃,只剩下原本長度一半的事實昭示著鶴丸的時間即將停止。

「﹍三日月宗近。」

「-啊,是的,我是因為刀上的紋路而被這樣稱呼﹍請多指教?」

驀然傳來的聲音讓鶴丸心口一緊,隨著不合時宜的櫻花瓣散落,一抹藍色的身影輕巧地降落在鶴丸身邊。對方理了理衣襬,單膝跪下靠近了鶴丸。

「你傷得很重。」

我是要死了-根本沒力氣吐槽,鶴丸嘆了口氣,閉上眼睛正盤算著還能說些什麼,卻感受到一抹柔軟的觸感,方才的身影拉起袖口,輕巧地擦拭著鶴丸臉上的血跡,即使知道擦拭於挽留鶴丸的存在也是徒勞,那個藍色的身影還是認真又執拗的擦著。

一模一樣。

鶴丸笑了。

「喂。」

「怎麼了?」

鶴丸用盡力氣舉起手,抓住了對方的衣襟。

「回家吧。」

然後鶴丸笑了,笑容在幾秒內隨著鶴丸的身體飛散,最終除了已經斷裂的刀,什麼都沒有留下。

深藍色的身影偏偏頭,思考了一下,撿起地上尚存的碎刀,慎重其事地收入袖中。

後方傳來雜沓的腳步聲,還有誰的驚呼和悲鳴,三日月宗近不認得,但那不影響他持續進行手上的事情。待他處理完手邊的事,仍是一派自在的轉身,面對來者,用悠然的態度微笑著再度介紹了自己:

「我是三日月宗近,你們知道我該如何『回家』嗎?」

想了想,三日月宗近又補上了一句:

「回我和他的家。」

 

──

 

        門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凝重的沉默橫亙在歸來的第一部隊和留守部隊之間。來開門的燭台切光忠焦急地在歸來的人群中尋找讓他至今擔心不已的白色身影,然而歸來的人數對了,卻未曾見到鶴丸國永。

        一目了然的結果,難怪誰都說不出話。

        即使今日鶴丸國永的存在才完美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燭台切光忠仍覺得從一年前的三日月宗近斷刀之後,鶴丸國永就已經死去。

        燭台切光忠才打算開口打破沉默,身後一隻手就先蒙上了他僅存的眼睛。

        「猜猜我是誰呀~光坊~」

        無人應聲,燭台切光忠在一片訝然而詭異的沉默中掙開對方的手,回頭就見一抹完美的白色撞入自己眼簾。

        「喲,我是鶴丸國永,被我突然的到來嚇著了嗎?」

        鶴丸國永笑得閒適,聳了聳肩算是對在場人士注目禮的回應。他剛從鍛刀房顯現出來,沒想到現場完全沒人,鶴丸百般無聊之下,拎著本體就在附近亂走,恰好第一部隊歸來,鶴丸便往人聲最多的地方湊了上去。

        「啊,雖然還不認識,但讓我跟大家說聲『歡迎回來』﹍吧?」

        白色的身影摸了摸下巴,不太懂為什麼跟著燭台切來開門的短刀有些眼眶泛淚,所以他騰出手,摸了摸面前幾個孩子的頭頂。

        「我回來了。」

        三日月宗近往前跨了一步,捕捉到鶴丸的視線後微微笑了。

        「又見面了,我是三日月宗近。」

 

──

 

        廊下的兩個身影一起閱讀著手上的筆記本,不合時宜的線裝書上有著細細的筆跡,作者並非使用舊時代的書寫工具,而是順應潮流地用了方便書寫的新式紀錄器-被稱為鋼筆的東西來寫下這些文字。事實上三日月宗近和鶴丸國永一開始也不知道那叫做什麼,在燭台切光忠還有點恍神地帶著鶴丸國永前往他的房間時,三日月宗近也跟了過去。一是因為他也不知道該去哪,二是他唯一認得的人就是身前的這個白色身影。然後就演變成兩人忙著一邊在「鶴丸國永」的房間進行名為資訊挖掘的探險活動,一邊在這裡透過挖掘既存品學習應有的知識。最後是怎麼演變成閱讀時光的,三日月宗近和鶴丸國永都同樣不清楚。

        僅僅寫了一個月的紀錄,前方九個月的空白,如同後兩個月一樣,日記的主人永遠都不會再填上隻字片語。

        舊的紀錄停留在鶴丸國永出門之前。

        而新的紀錄即將用別的方式再度開始。

        「鶴丸國永」靜靜將本子拿過擱在一邊,「三日月宗近」沒有拒絕他的動作,只是覺得袖子裡頭的重量好似消失了。

        「好啦,今天又有什麼樣的驚喜等著我們呢?你說是吧,三日月宗近?」

        「哈哈哈,這樣甚好。」

        庭中紅葉仍放肆地燒著本丸的天空,鶴丸國永找回的三日月宗近在此和他再會;就如一年前的今日,他們也曾經這樣說著話,在一片鮮紅的視野中與彼此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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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BGM:一之瀬ユウ ALLONE 專輯

歌詞跟專輯資訊

https://www.kkbox.com/tw/tc/album/P7oCas1jnHccf0F1Jws4009H-index.html

BGM全EP試聽 (下載後24HR內請刪除)
https://drive.google.com/drive/folders/0B0b97LT_4af1RU5uM3JWZHo0TGM?usp=sha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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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這次也是在死線時字數開始飛奔!謝謝趕稿夥伴們一起加油!

其實想套用在「楓紅」跟秋季的構想很多,思來想去,最後決定用日記來書寫這一次的故事,像詩篇一樣短短的,留了很多想像空間給你們,空白既是遺憾也是完美。隔了一整年的空白日記,還有透過跟日記對話書寫自己對他人的思念,我想很多人都會做這件事情。

越是深愛的東西越不敢輕易去回想失去前的美好-這是這次文章最想表達的東西。有人說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但曾經擁有回想起來,大概也是提醒現在自己手上空無一物有多慘而已。

回想起身邊重要事物消失的時候,一開始或許真的行為脫序,大聲痛哭盡情流淚;只是時間久了,人類還是會回到正常的生活軌道,做一些與從前無異的事情,只是自己知道這些行為的意義跟以前再不一樣了,但為了正常地在社會上活下去,人們不說,最後也讓那樣的情感隨著時間消逝。

希望大家珍惜身邊擁有的美好,也永遠記得自己為了這些美好而付出的每一分喜怒哀樂。

BGM建議採用全EP巡迴輪播,覺得這張EP的歌曲風格跟進程都非常符合整個故事的走向,願你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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