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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馬麻快起來…」

 

房裡的人裹著棉被僅露出一顆毛茸茸的頭正呼呼大睡,旁邊不知何時突然冒出一個圓滾的小身軀正一步步緩緩走向對方,小手搭上棉被直接使勁的搖,嘴裡努力的喊著,然而後者似乎不受任何干擾,翻過身甩開小個子繼續做著他的香甜美夢。

 

呵呵,可別小瞧小傢伙個子小,卻不是省油的燈,琥珀色的大眼眨呀眨,小小身軀熟練地掀起棉被一角,身子扭啊扭直接鑽入了暖呼呼的被窩裡,被窩主人殊不知下一秒即將發生什麼大事,還伸手把小個子給攬進懷裡了。

 

「馬麻,別再睡啦! 」

 

短小手指直奔重點處,開始使勁地搔癢起來,一會鶴丸還沒任何動靜,小娃兒見招加重了力道,沒醒也差不多被癢醒了,窩在被窩裡的男人總算是睜開了眼睛,這會還不算達成任務,加上小傢伙可還記得方才的被冷落,整個身子壓上鶴丸,繼續他的搔癢大業。

 

「哇哈哈、別鬧了、快停下來…」

 

鶴丸止不住放聲大笑,朦朧之間只能下意識的四處閃躲扭動,手想打掉不斷騷擾自己的小手,卻被小男孩靈活的躲開,欸呀,小小年紀就這麼有樣學樣了。

 

「馬麻快起床,把拔喊你吃早餐了!」

 

「叫誰馬麻?誰讓你用那個詞的?」

 

這下徹底醒了,心中警鈴響起的鶴丸趁著小傢伙頓下來回話的空檔制止了小男孩搞怪的小手,假裝板起臉來,小鶴丸達成了喊「馬麻」的成就理所當然的望著對方傻笑,絲毫不受鶴丸佯裝嚴肅的威脅,他背後可是還有靠山呢。

 

「把拔啊,把拔告訴我要這麼喊的。」

 

「『把拔』?」當然不須多加思考便能推出是哪個不要臉的傢伙有膽說出這種話,「喊錯人了吧,我才是『把拔』。」

 

鶴丸一把抓住胖嘟嘟的小男孩,小小身軀被大手輕而一舉牢牢牽制住,小鶴丸還來不及反應,細長的手指上上下下開始搔起癢,小鶴丸耐不住鶴丸的密集攻擊放開大聲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怎麼樣怕了吧!還不快向把拔求饒!」

「哈、馬麻、可是…」

「還在說?我就抓到你投降為止!」

 

一大一小兩個人躺在床上打滾著,你來我往的,大小笑聲不斷從房裡傳出,三日月還在外頭等待著小鶴丸將交代的事情完成,沒得到消息卻先是聽到了笑聲不斷。

 

三日月從容的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兩個白色身影滾在一塊笑成一團。

 

「喔呀,一大早就這麼熱鬧,是在玩什麼遊戲嗎?」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滿臉笑容的步入房內,後頭還跟著一個同樣有雙寶藍色大眼的小男孩,小男孩屁顛屁顛地走到鶴丸跟前,奶聲奶氣的喊著,「馬麻早安。」

 

鶴丸滿臉黑線的抬頭看向三日月,十分認真地思索著這老頭子究竟是用了什麼手段收買這兩個惱人的小傢伙,三日月不曉得是真不知還是刻意忽略鶴丸投射過來幾乎快能殺人的不滿眼神,瞇起雙眼走上前關心鶴丸的身體狀況。

 

「鶴,今天睡得比較晚,身體還會不舒服嗎?」

 

「身體好得很,不過是累了睡得比較晚些罷了,再說我會這樣還不是誰搞的。」

 

小鶴丸還在自己懷裡繼續玩鬧,鶴丸將人抱起逗著玩,雖然頗隔應這小傢伙總是亂喊一些有的沒有的,但說到底還是挺喜歡這小傢伙的,即便有時候感到相當棘手,畢竟這小傢伙「小小年紀」怪點子一堆,太像自己了,就像是一面鏡子一樣,毫無保留的將最真實醜陋的自己反射出來。

 

「三日月,誰讓你亂喊那些有的沒的稱謂的?」

 

「鶴先別生氣,不就是和小孩子相處久了也該給他們點交代。」

 

三日月坐下來牽起小鶴丸及小三日月的手,小手掌捏在手裡很是柔軟,兩個小男孩安安靜靜的挨到三日月旁邊,把拔把拔地喊著,三日月聽了明顯很是受用,摸著兩個小娃兒的頭低聲和他們說了會話。

 

鶴丸沒理會對面三個傢伙一副「父子情深」的溫馨畫面,起身打算梳洗一番,一早就被三個人打擾清夢,兩個小傢伙還以為鶴丸要拋下他們,連忙上前拉住了衣角,兩雙閃亮亮的大眼滿溢著令人卻步的熱情。

 

「「馬麻!等等我們!」」

 

 

*

微涼的天氣逐漸轉冷,庭院的楓樹楓楓火火隨風搖曳著和落了滿地的落葉交相映,在枯黃的初冬裡顯得刺人,枯葉隨風肆意飛舞,在生命盡頭的剎間依舊用最美好的姿態回歸最初的大地。

 

「早安啊,三日月及鶴丸!早飯已經準備好了,快過來。」

 

負責今日餐點的岩融招呼著大家進入食堂,餐廳裡已有不少刀劍男士入座,難得晴朗的早晨連帶也帶動了大夥的心情,小小的飯廳裡話語聲此起彼落,氣氛裡透著一絲入秋以來難得一掃灰濛濛的活潑。

 

「呦、早安小夥子們,今天也一樣很有朝氣啊!」岩融稍微彎下身,中氣十足地向兩個小傢伙們呼喊著。

 

「「岩融叔叔早安!」」

 

「待會要去神社參拜,快去吃飽才有力氣出發啊!」

 

「「好!」」

 

小男孩們興奮的奔向自己的座位,良好教養讓他們即便心思不在眼前的餐點上,仍舊儀態得宜的乖乖坐在座位上吃著早飯,今日興許心情好,還多吃了幾碗飯。

 

「石切丸,剛聽長谷部說七五三日後你們要帶那兩個小傢伙出陣?」

 

兩個小傢伙夾坐在鶴丸及三日月的中間,鶴丸轉頭向右邊的石切丸,審神者在入冬前會盡量指派例行出陣收集資源,這幾日的天氣不錯,剛好又逢七五三日,過了這天小傢伙們也算是正是適合帶小傢伙們出去見見世面的好機會。

 

「到時候就麻煩你們了。」

 

「交給我們吧,沒問題的。」

 

在這個時空的民間有各式各樣的習俗與節日,之於身為付喪神的刀劍男士們對這些傳統並不感到陌生,有了人類的軀體後他們有了更多的機緣去認識、重新接觸這個世界,去體會七情六慾,去品嘗愛恨情仇,節日並不是空泛的概念,更像是一種時序與人文的標誌,去提醒著他們,一年又來,一年又過去了。

 

季節即將入冬,除了大夥準備忙碌張羅年末之各項所需外,石切丸幾天前還找他和三日月提及「七五三」日,三日月及鶴丸雙雙表示疑惑,為什麼要特地找他們提這件事,石切丸解釋著七五三日的來龍去脈,主要為家中的男女童長到三歲、男童五歲及女童七歲便會到神社進行參拜,目的是要感恩神祇的保佑,並祈祝兒童能夠順利成長。

 

這個本丸什麼有「兒童」了?

 

「雖然不清楚該如何計算他們的真實年齡,他們已經來到這裡三年了,不論是外表或是內在表現,足以判定為兒童,姑且就將他們認定為三歲吧。」

 

石切丸如是回答,鶴丸聽得一愣一愣,若他們同是「三日月」及「鶴丸」,理當不應以兒童概括之,然而又為何以如此樣貌現身,又該如何解釋和他們幾乎一模一樣的外貌呢。

在一旁的小三日月及小鶴丸似乎只捕捉到了三歲、出陣這類的單詞,對於其他人的各式言論並不感興趣,滿臉期待的黏上鶴丸,鬧得鶴丸只能將他們一把抱住逗著他們笑。

 

「啊呀,你們這兩個臭小鬼都來這裡三年了,你們還會待多久呢?」

 

***

 

每日一行鍛刀工作為的是等待著新的刀劍男士回歸本丸,初期還會有不少刀男懷著期待的心情輪流守在鍛刀房,然而一次又一次的撲空造成了無止盡的失望,長時間的煎熬令人失去了等待下去的堅持,春夏秋冬一年又一年逝去,只剩近侍例行一巡鍛刀房動靜,沒有光芒,成為被人遺忘的角落。

 

「小三日月」及「小鶴丸」就是在不被關注的情況下突如其來降臨到了這個本丸,作為近侍的長谷部及時察覺到了異狀後趕緊向審神者稟報,對於突然其來現身的新夥伴,刀劍男士們頓時手忙腳亂,一方面讓這個沉寂已久的本丸向注入新的泉水般讓他們欣喜不已,一方面卻隱憂著如此奇特的現象--刀劍男士並不會「重複」活在同一個時空裡,同一個時空裡的刀男僅是唯一的「存在」,往日的秩序時至今日終被打破,小三日月及小鶴丸充滿好奇的雙眼對著圍繞他們的眾刀男們眨呀眨,可愛乖巧的姿態令人難以和「被破壞的秩序」產生聯繫,是要向他們暗示什麼嗎?

 

要把他們留下來嗎?

 

對比於旁人的各種顧慮及擔憂,兩位老人家倒是顯得相當從容,對著「三日月」及「鶴丸」上下打量,鶴丸不停嘖嘖稱奇著,哇,眼睛跟你一樣漂亮呢三日月、哇,原來這就是我們還是小的模樣啊,真是嚇了一大跳。

 

究竟為何會出現這樣的差錯,審神者推測興許是近日時空嚴重錯亂,加上鍛刀房連日來的工作才出現了這樣的錯誤。理當是應反對出了差錯的刀劍男士繼續存活,但是審神者卻做出了留住他們的決定。

 

也許,「改變」也許不會是件壞事。

 

新的生命就像是新的希望一樣。

 

*

 

歌仙很早就來接走小三日月及小鶴丸要替他們換上新的和服,鶴丸還記得當初歌仙翻出了幾塊布料讓小娃兒們自個挑,小鶴丸及小三日月在布料堆裡東翻西翻,紅的綠的黃的沒一個讓他們看上眼,直到歌仙翻出了印有白鶴及彎月的料子,小傢伙們才像是看見寶一般直撲過去,鶴丸及三日月差點沒笑岔了氣,喜好這點還真的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換上了新衣服,小傢伙們興奮地向刀男展示著,鶴丸讚美著真不愧是「三日月」及「鶴丸」,從小就展現了非凡的氣質,鶴丸拉著小傢伙們還沒離開房間,就被幾個守在外頭的刀男湧上來,短刀們說他們已經準備好要替小三日月及小鶴丸舉行慶祝活動,一旁的燭台切還說已經做好做千歲飴和一些他們愛吃的東西,就等著他們趕緊去神社參拜回來了。

 

鶴丸直笑著大家怎麼突然這麼熱情啊,你們沒被嚇到我都快被嚇壞了。

 

「小三日月及小鶴丸是我們的家人啊。」

 

鶴丸在轉身回離開前,他聽見了有人這麼回覆他。

 

 

「鶴再多帶一件衣服吧,天氣冷。」

 

三日月從房間走出,坐到鶴丸旁邊,即便有陽光,入冬後的早晨明顯轉冷,他替鶴丸多被上了一件羽織。

 

「你也多穿點,兩個小傢伙先被審神者找去了,出發前先在這等會。」

 

「好。」

 

三日月坐到鶴丸身旁,大手輕輕覆上去,對方的手冷不防抽離出來,三日月面色不改依舊微笑著,鶴丸瞪了過去。

 

「不想我?」

 

「不想。」

 

鶴丸搖搖頭,貼上對方的手,十指緊扣。

 

「口是心非。」

 

大夥的祝賀方式比三日月及鶴丸預想中的還要更加盛大,大夥對於第二個三日月及鶴丸的出現愈來愈加能夠敞開心胸面對,不僅是刀男們,他們兩個人其實至今也不斷存疑猜想著各種所有可能,說他們不在乎嗎?不可能,畢竟是出現了和自己「相同」的人,在乎嗎?但是他們卻又渴望著出現新的屬於他們之間的「奇蹟」。

 

*

 

 

「小心走好,別跌倒啦。」

 

穿上新服裝以及難得出門讓小鶴丸及小三日月雀躍不已,蹦蹦跳跳地不斷的催促著三日月及鶴丸再走快些再走快些,小小身影爬上石階奔得頗快,很快就幾乎看不見人影,鶴丸大喊著別再亂跑啦,再跑燭台切的糖果還有大家送的禮物我通通要沒收啦,如此威脅這才讓兩個小男孩乖乖停下腳步,手拉手等著三日月及鶴丸漫步走上目的地。

 

孟冬的早晨陽光曬得很暖,撲面過來的微風微冷,一風吹起一旁的落葉飄呀飄,最後兩片小枯葉落到鶴丸的跟前,鶴丸將它們撿了起來。

既然該是會來的,就泰然接受吧。不求其他,只求平平安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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